很小的时候曾有一个玩伴,是个男孩,身子瘦弱,双眼又大又圆,头发黄而稀疏,暂且叫他黄毛吧。
黄毛很调皮,总是到处惹麻烦,而我成了他的同伙。记得有一次,我和他爬到我们居住的楼房楼顶,在楼顶的小屋子里发现不知谁家放在那里的一箱木炭。黄毛拿了一根就往楼下扔,听到木炭摔碎的声音后就哈哈大笑,我也学他往下乱扔木炭。倘若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喊叫,“谁在上面扔东西,会砸到人!”我们就会赶紧把头一缩,蹲下来偷笑。捉弄人成了我们的乐趣。(那个时候还很小,啥都不知道,幸好没有砸到人。)不一会儿,箱里的木炭都被我们扔完了,只有去找别的乐子了。
梦里寻他千百度不料木炭的主人是一位阿姨,她找到我的父亲,告了我们一状,“看看,把我家的木炭都给糟蹋了,我们拿什么过冬!”(我老家在北方,冬天很冷,家家户户都用木炭烤火取暖。)父亲那时刚吃完饭,喝了酒,坐在沙发上,脸红红的,有点醉意,双眼微合,但神情严肃。我有点怕了,担心会挨揍,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。父亲问,“你有没有乱扔人家的木炭?”我吓的头也不敢抬一下,低声答道:“没有。”我确实不敢承认,毕竟还太小,没有那份勇气。
蓦然回首,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令我感到吃惊的是,父亲竟然相信了我的话。他说:“没有就好,那你去玩吧,不要再惹事了!”我至今还没弄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相信我,相信一个孩子的话。我跟黄毛玩的很好,他还邀我一起去他家玩,那几日我感觉黄毛的妈妈不太开心,她端出给我们煮的盐水花生和小土豆,叫我和黄毛一起吃,还叮嘱黄毛要好好陪我玩。我觉得黄毛的妈妈人很好,但不知什么原因,脸上没有笑意。不久之后的一天夜里,我被楼道里一个小孩的哭声惊醒了,仔细一听,有点像黄毛的声音,尖利,刺耳,他仿佛在大声呼喊着什么,一遍又一遍,最后他的哭喊声渐渐变弱,直到听不见。又是几天后,在吃饭时我无意间听到父母谈论黄毛的爸妈。父亲说他的爸爸在外面偷偷有了女人,甚至和那个女人已经有了孩子。黄毛的妈妈坚决要离婚,那黄毛怎么办,我心里一直担心我的小伙伴。可怜他还那么小,就要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!
一路顺风后来他的父母真的分离了,他也跟着他的母亲一起搬走了。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。唯一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在多年以后的高考后,我的父亲突然对我说:“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头发黄黄的和你一起玩的小男孩吗,他考上一所海军院校了,人家比你强多了!”哦,是他啊,我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什么模样了,在我印象中,他还是那个顽皮爱笑的黄毛小子。他很坚强,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,祝福你,我的朋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