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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3/9 9:25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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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献公带着恐惧的心情第一次参加诸侯的会盟,二十多年来,在晋国对内对外的政治中,他总是给人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,及其将死之时,晋国的这位枭雄又在恐惧什么?

周惠王、晋献公二十四年(公元年)十二月,周惠王去世。太子姬郑担心惠王后和姬带趁机作乱,秘不发丧,派遣使臣告难于齐国。这似乎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秘不发丧的情况。齐桓公得到消息后,召集诸侯会盟。次年正月,周、齐、鲁、宋、卫、许、曹、陈在盟于洮(山东鄄城西),各国大起兵车,威胁王室。周惠王企图用晋、郑、周、楚的联盟对抗齐国的局面终究没有出现。上次在首止会盟中逃脱的郑文公也恳求加入。在诸侯武装的干涉下,太子姬郑顺利继位,是为襄王。

周襄王二年、晋献公二十六年(公元前年)夏,齐国再度召集诸侯会盟于葵丘,为了表示对齐桓公的感激,周王室派遣太宰周公与会,天子赐给齐桓公祭肉,并“赐一级,无下拜”。祭司们把牲畜捆绑起来而不宰杀,盟书置放在挣扎的牺牲上,葵丘会盟以天子的名义告诫天下:诸侯不得堵塞河流,让邻国陷入水旱灾荒;不得妨碍粮食的流通,以免灾荒时各国无从救济;不得更换太子;不得用妾来取代正妻的位置;不得让女人参与诸侯的政治。桓公说:“加入同盟的人,从今天开始,言归于好。”

葵丘之会,陈牲而不杀,读书加于牲上,壹明天子之禁,曰,毋雍泉,毋讫籴[,毋易树子,毋以妾为妻,毋使妇人与国事。《谷梁传》

齐桓公达到了一生事业的顶峰,他志得意满,向太宰周公表示要封禅泰山,接受天命。太宰周公不敢反对,只得委托管仲委婉劝说。

姗姗来迟的晋献公

在葵丘会盟散场时,晋侯姬诡诸姗姗来迟,晋侯能够来参与诸侯会盟,表明晋国对周边封国的吞并已经告一段落,也表明晋国杀害太子申生、驱逐群公子的风波已经得到平息。晋献公不必担心盟约的束缚,却可以借助盟约来稳定晋国国内的局势。

姬诡诸在吞并虢国的过程中,答应周王室策划晋、郑、楚联盟;在齐国南征楚国的过程中,姬诡诸杀掉了太子申生。而现在,齐桓公在处理周王室继承问题上,已经显示了霸主政治强大的威慑力,他会不会借助会盟来问罪晋国。这是晋侯来葵丘会盟却又姗姗来迟的矛盾心理。

路上,晋侯遇见散场的周太宰周公。“君无惧矣”,太宰安慰他说。作为一个擅长相面和察言观色的人,太宰周公极其善于观察别人表情的变化,他在葵丘会盟上看到齐桓公谦恭动作下的傲慢,而现在,他注意到晋献公眼中透露出的恐惧。

太宰坦率地说说:“齐桓公的事业已经到了尽头,他没有精力来顾及晋国,你不必感到恐惧不安。”

夫齐侯将施惠如出责,是之不果奉,而暇晋是皇,虽后之会,将在东矣。君无惧矣,其有勤也!(《国语》)

晋侯感谢了太宰的安慰,他拖着孱弱的身躯回晋国而去,注视着他的背影,太宰对司机说:“晋国有着广袤的领地,却不知道闭门治理,更不能察觉齐国的衰落和诸侯的大势,失去立国的根本,晋侯很快就会死掉。”

宰孔谓其御曰:“晋侯将死矣!景霍以为城,而汾、河、涑、浍以为渠,戎、狄之民实环之。汪是土也,苟违其违,谁能惧之!今晋侯不量齐德之丰否,不度诸侯之势,释其闭修,而轻于行道,失其心矣。君子失心,鲜不夭昏。”(《国语》)

太宰的看法是有道理的,可是,他却不能够体会晋侯的另外一重担心。

脆弱的晋国

姬诡诸已经在位26年,26年来,他延续曲沃武公的军国政策,将军队扩展到两军,对外“并国十七,服国三十八”。将晋国的领地扩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;对内他延续曲沃一系无亲的理念,以尚功的家族政治取代亲亲的公族封建,严厉打击公族,最终形成国内无公族的政治格局。

历来对晋献公的评价都趋于两极分化,一些人认为,政治清明、百姓议政、改革军制、开疆拓土,他为晋国霸业奠定了基础。一些人认为,他昏庸无道,暴戾成癖,更以“骊姬之故废太子,立奚齐,晋国乱者数十年,为天下笑。”(《史记》)

无论如何,在经过穷兵黩武的二十多年后,晋国的国力已经衰竭到极点。我们来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证明这一点:

在第一次伐虢后,晋国需要用三年的时间来制造兵车和船只,平陆县的东面是芮城县,昔日是古魏国所在地,晋国吞并魏国后,将这里封给毕万。魏国曾经有伐木传统,姬诡诸命令魏万动员自己封邑的百姓,到中条山中砍伐树木,顺着黄河漂流而下,舟之侨在茅津渡主持造船和制作兵车的工作。

在第二次伐虢中,晋军围攻虢都上阳达四个月之久,晋地的百姓,不得不穿过中条山的虞坂古道,在茅津渡坐着舟船,或者通过舟之侨所架设的浮桥,将军用物资输送到前线。

并国十七,服国三十八的赫赫武功,使得晋国百姓的承受能力到达极点。晋国越来越力不从心,当重耳跑到狄国、夷吾跑到梁国时,晋国已经没有力量进行新的征伐,迫使两国妥协。

晋国需要休养生息,需要能够治理国家的大臣主持政局。而晋国缺乏的正是这类人才。

晋国政治中的黑暗森林

曲沃代翼第一次撕裂了晋国,曲沃一系70年推行的无亲政治和诡诈之术颠覆了周的礼乐制度。

作为前晋国向后晋国过渡的君主,晋侯应该做的事情包括:用天命重新奠定君主的神圣;用礼法和德治重新确立公室的威仪;在臣子中选择忠诚的标杆;在子侄中树立孝悌的榜样。让君君、臣臣、父父、子子回到它原来的轨道。

而姬诡诸却延续曲沃一系旧有的方式,用无亲和诡诈再度撕裂晋国。于是我们看到,在晋献公、晋惠公的数十年中,晋国各国社会阶层缺乏足够的安全感,君主、公族、卿大夫犹如行走在黑暗森林里,彼此都是对方的猎手,也是对方的猎物。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中,晋国各家族中两类人才开始得到重视:谋略之士、勇壮之辈。

郤叔虎(郤文子,晋国远支公族,郤氏祖先)就看得非常清楚。讨伐翟柤时,郤叔虎要亲自攻城,他的下属说:“抛弃政事去战斗,这不是您应该做的事情。”郤叔虎说:“既没有深沉的谋略,又没有勇士的壮举,如何能够侍奉国君。”深沉的谋略,勇士的壮举成为后晋国时代各大家族的立家基础。我们看到晋献公的朝堂上,大多数都是这类人才,而被排斥和淘汰的则是其中的异类。

将乘城,其徒曰:“弃政而役,非其任也。”郤叔虎曰:“既无老谋,而又无壮事,何以事君?”被羽先升,遂克之。《国语》

晋国的群臣中,士蒍是一个难得的人才,他首先是一个阴谋家,在帮助姬诡诸设对付桓、庄二族时表现了足够的谋略。他在内政上也有独特的理念,例如他制定“士蒍之法”,劝说姬诡诸不要过早伐虢时,提出内政是征伐的基础、内政的目的是得众、礼乐慈爱是战争的基础都极具眼光。这是国力疲敝的晋国所需要的,很可惜,士蒍在大约晋献公十七年(公元前年)左右就可能过世。

晋侯将伐虢,士蒍曰:「不可,虢公骄,若骤得胜于我,必弃其民。无众而后伐之,欲御我谁与?夫礼乐慈爱,战所畜也。夫民让事乐和,爱亲哀丧而后可用也。虢弗畜也,亟战将饥。」

晋献公晚期,里克、荀息、丕郑成为三位重要的卿大夫。丕郑长期处理外交事务,和狄人、秦国关系密切,荀息靠着“假途伐虢”的阴谋展露头角;里克长期率军征伐,梁由靡、虢射、贾华、吕甥、虢国降将舟之侨都出现在军旅中。

这些人,几乎无人不是谋略之士和勇壮之辈。

在经历曲沃代翼和晋献公的统治后,延续多年的无亲和诡诈开始反噬晋国,忠诚和孝义,这些古老的品德,越来越成为晋国朝堂的稀缺品。那些不擅长这些的家族不得不在进化和淘汰中做出选择。

狐氏家族,在狐突时出现在晋国,狐突曾以孝劝说申生出奔,曾经以忠让儿子狐偃追随重耳。在晋献公时期,狐突这样的大臣一直被边缘化,到狐偃时,家族的风格已经由忠孝转变为谋略,而狐偃则成长为晋国著名的智谋之士。荀息家族则遭遇了另一重悲剧,作为假途伐虢的策划者,荀息的谋略水平不可谓不高,然而,他却有着一个“忠诚”的毛病,在晋献公时代朝堂的权力斗争中,忠诚是最大的弱点,于是在晋献公去世后,荀息成为第一批权力斗争的牺牲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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